仓库交货术语:找篇小说

其实故事并不会停止，

　　我们只是在等待。

　　一直到许多许多年以后的今天，

　　许多许多年以后的我，

　　才明白许多许多年以前的你，

　　为什么有那么许多许多的沉默。

　　----用一首不知名的诗选作题记

　　（一）

　　这一辈子，不，活到现在，你有没有见过枪决？

　　亲临现场全副武装的法警押着一个马上要离开这个世界的生命，

　　他心脏的背后有个白色绳结，是用来瞄准的死结。

　　一切就绪，他回过头去，在几个人中找，我不用躲，他看得见，

　　我们凝望，我是不是该掉几滴眼泪？或者给他一个凄凉却依恋的最后的微笑？

　　我什么都没做，只有和他一样冷漠的表情，那双眼睛射出一道寒光，连恐惧都没有。

　　“叭”地一声，我们竟然都忘了这是在哪里，那眼神瞬间暗了。

　　那张我曾多么熟悉的脸，那双如黑夜般绚烂的眸子，都如同火苗马上熄灭了。

　　这枪声震碎了我的泪水，他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躺在那冰凉的地上。

　　让我好心疼，想去抱抱他。

　　法警拖着他从我眼前走过，我傻傻地呆在那里。阳光晃在地上，有一条窄窄的血带，

　　成了他留给我最后的纪念。

　　（二）

　　当我还读高中的时候，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我叫她猫猫。她喜欢往我肩上一靠“喵”地一声叫，

　　还半眯着眼睛很有女孩味儿。阳光从窗外爬进来，洒在猫猫身上，我摸着她有点黄的头发。

　　猫猫个子很小，有一点胖，但眼睛大大，

　　睫毛还向上翘着，忽闪忽闪地看着你。猫猫叫我小猪，不是我体型像，而是我总丢三落四，

　　不爱收拾东西，书桌总乱七八糟，小猪就小猪，我也成天学着小猪“哼哼”叫。

　　每天学习，吃饭，再就是中午去校门口小摊上找找自己喜欢的东西。

　　猫猫有时蛮霸道，发脾气，可我不与她计较。本来一切就这样下去挺好，可有一天，

　　毫无征兆地，他出现了，一切乱了。

　　是个早上吧，我正往班上走，看见教室门口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的男孩，我一抬头，正好看清了。

　　他的鬓角很长，但却是很久没修的那种凌乱，个子高，清瘦，只是目光温和，

　　虽然我只能看见他的侧脸，那就是一种预感的清晰吧。

　　他正好 往我这边无意一瞥，如所有电影里的邂逅，

　　我们彼此都猛地一愣，因为彼此眼中有藏不住的熟悉，

　　竟像认识了好久似的，他的眼睛很黑。我还回不过神来时，他先开口了，

　　那声音也像从天边传来：“找一下元玉。”元玉是猫猫的名字。

　　啊？我有点不知所措，猫猫还没来，他便在那等。我鼓足勇气问他：

　　“你是她......”“以前的朋友。”他宽厚一笑。过一会儿，猫猫来了，

　　我发觉猫看见他时，眼睛一亮。

　　我该回班了。过了好一会儿，猫很兴奋地回来了，把一直还发愣的我拉回现实。

　　“他呀，是我初中时的朋友，不在同班......”猫猫在那儿手舞足蹈，口水都喷到我身上了。

　　我有些心不在焉，似听非听小猫的长篇大论。那一节课，那一天，我都恍恍惚惚，放学时，

　　我被铃声一下震清醒了，一把抓住背书包要走的猫，“他叫什么名字？”“你叫他小艾

　　吧，一个男生起个女孩名字......哈哈......”

　　小艾？小艾。

　　（三）

　　从此，小艾便把我和猫猫的世界丰富了，我们三个人一起跑步到护城河边睡上一天，

　　再或者凑一笔钱去大吃一顿。为了钱，我们没少费心，我和猫猫两个女生什么也做不了，就

　　写写小稿子，偶尔弄点稿费。而小艾的家里是单亲，他从没提过他爸爸，

　　他妈妈没有工作，常有病，日常维持靠小艾一个人，他可能干了，帮人家拉煤，

　　去饭店送外卖，或者......总之，小艾是个懂事的孩子，比我俩大两岁。

　　可由于生活环境不同，他懂得的竟比我们多得多。

　　我们一起想着假如有一天有许多钱，如何花，

　　猫猫说，买新衣服；而我要吃好多海鲜；小艾只有两个愿望，给妈治病，找到爸爸。

　　后来，一次我单独和小艾在一起，我俩都喝了好多啤酒。

　　小艾说，很小的时候爸妈都在，家也温暖，

　　后来，爸喜欢上别的女人，就走了，后来听说爸离开这里了。

　　他说：“我不知道我该恨谁，可为什么，如今让我们三个，至少我和妈都不快乐？”

　　我不知说什么，其实我也没有爸爸，妈告诉我，爸去了很远的地方挣钱，

　　“看，我爸年轻.....我可.......就这么一张。”说着，小艾早躺在地上睡着了。

　　我看着他爸爸年轻时候的照片那种很熟悉的感觉又看到了，小艾很像他爸。

　　好久，我迷迷糊糊睡着了......我们俩那天躺在河边，正是春天，泥土很清新，树

　　刚绿一点，但河水蓝得让我无忧无虑。一切都像电影里一样不可思议。

　　（四）

　　一天，一个爸爸从天而降，他坐在妈身旁，从他考究的西装上，就知道，或者仅仅是猜测，

　　他也许事业成功了，妈催我“快叫爸呀！”“啊？--爸。”我的嘴动了动。

　　果然，后来妈说，那个和我有父女关系的人，当年去了美国，后来建立了

　　林川集团，专门生产药品。如今，事业有成，却不忘当年的承诺。

　　看着爸妈抱在那里痛哭，我撇撇嘴，电视上总演广告林川药业，

　　真没想到，这位懂事长竟......而让我最担心的是，

　　我恍然记得小艾他爸年轻时的照片和这个我爸是同一模样，

　　只是岁月改变了一些。怎么办？莫非妈就是当年那个抢走他爸的女人？

　　只是林川药业的资产岂不落入他手，我一个十几年没见的女儿，他怎会有太多感情？

　　况且小艾是男孩，当时我已高三，也不知这个想法荒唐不，也许。

　　只是我终于有钱了，给猫猫买了几件名牌，猫看得一愣一愣。

　　还请小艾大吃一顿，又去他家看王姨，小艾的妈妈。

　　我买了很多东西，王姨还摸摸我的头：“多好的姑娘！”

　　我看着阴暗的小屋，想着如果让爸爸知道，他还会像现在这么宠我吗？

　　我那一年基本没翻书，猫猫常说：“小猪......你......好象变了很多。”

　　我没心思理她。每次看到小艾，我就无法把持地去排挤他，一看到小艾温和却有些清凉的黑眼睛，我就发颤。

　　过去对他的依恋转眼变成仇视。我不学习，反正爸有钱，上个大学没问题。

　　于是，我开始通过不同的人认识一些乱七八糟的烂仔和所谓的“黑道”。

　　我知道，给钱，他们什么都会干。只是我还有个问题，为什么我和小艾不同姓？

　　我很少去上学了，偶尔见到猫猫，她很少和我说话，只在那里静静地眨眨眼睛，看我那

　　目光柔和，很陌生。一天快放学时，猫猫拉住我，我刚从外面疯回来。

　　“王姨病重了，你去看看小艾。”猫猫有点恳求我，我说有点事要走，就随便点点头，

　　猫猫很开心，我知道，她没时间，她只有努力考上大学。

　　结果第三天，猫猫疯了一样呼我，我问怎么了，猫猫说：“小艾给王姨买药，

　　可有人举报他买的是白粉，200G呀！够枪毙几次了！”

　　“啊？是吗，怎么会呢？”

　　我有点词不达意。后来一切都太快了，小艾被判死刑，缓期两年。

　　我和猫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猫猫听了后，逃课找到我，大哭起来，我也心烦意乱，最后我实在忍不住，

　　大吼一声：“别他妈哭丧了！”猫猫愣在那里了，看看我，跑了出去。

　　我不知道，怎么了，我们三个人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那是我对猫猫说的最后一句话。

　　猫猫跑去找小艾，心太急，在过马路时，被货车撞了，飞出五米远。

　　那条路，是我们曾经去护城河常过的路，很熟，猫猫怎么会......猫不是有九条命的吗？

　　我好象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这么长时间，我都在做什么？

　　猫猫离开了我，我曾最亲密的朋友。

　　那多事的一年，我得到了曾经三个人的梦想，有好多钱，但我却失去了他们。

　　（五）

　　我常去看小艾，每次探监表上关系一栏，我都写兄妹。小艾当然不会知道个中原由。

　　他一直很冷漠，再也没哭过。每次我去看他，他都只有反复这么几句话：“林然，你会想我吗？”

　　小艾拿着电话，眼光透过玻璃目光很寒，我浑身一颤，“想......你....会出来的。”

　　我的眼泪流了出来。

　　这一天我又去看望小艾，此时距小艾执行枪决还有一个月。小艾把手贴在玻璃窗上，

　　我也把手放上去，隔着那屏障，我感到了小艾的体温，突然小艾转身跑了，

　　我在这边大喊：“小艾，我爱你！” 但他听不见，玻璃隔着，他永远不会知道了。

　　突然，他停住，转过身，用手势语对我说：“再见了。”

　　我拼命想记住他俊朗的脸，黑黑的眼睛。

　　但他没给我机会，飞快跑了。最后几天，我快崩溃了，我真恨不得死的人是我。

　　小艾拒绝见一切人。我去看过王姨，她好象一下子老了好多，目光呆滞：

　　“小艾，他，这孩子，老天啊！不公平啊！

　　他爸，你快回来看看儿子吧！他要走了！！”说着，抓着我鼻涕眼泪抹了我一身，

　　我抱紧了王姨，也流了泪，但那味道分明不同。

　　（六）

　　于是有了开头那幕。小艾最后给我留了一封信。我一直没敢打开，不知为什么，我不敢。

　　我也常去看猫猫，她在下面好吗？我们一起玩了那么久，如今只剩我一个人了。

　　“哈哈，我自作自受......”没人听得懂我为什么这样说。

　　一闭眼睛，我又能看见小艾明朗的脸，宽宽肩膀，

　　那笑容，和猫猫在阳光下会透明的头发。我们好象又奔跑在河边，天蓝蓝的，很美。

　　日子过得缓慢，爸对我还是那么好，尤其在金钱上对我更是百依百顺。

　　我被送到一所众人瞩目的大学。新的学校，没人知道我的过去，

　　他们只看见一个清高、冷漠的大小姐。

　　故事到这里如果结束了，一个秘密也就永远只有我一个人带走了。

　　那天，我又去看王姨，她似乎精神很好，我发现多了个男人，我吓了一跳，

　　刚想叫“爸”，一看，很像，但老很多。

　　“然然，这是小艾他爸，他可回来了，小艾命太苦.......”

　　说着，王姨的眼泪又下来了。

　　那男人看着我，我突然像被电击中了，往事一幕幕，我像傻子一样站在那里。

　　脑海里一遍遍重现我早想封存的往事。“小艾......！”我冲了出去，发疯似的跑着。

　　我，一个阴险的女孩，亲手陷害了我认为是同父异母的哥哥，

　　只为了可笑的如今我认为不值一提的资产。

　　我逼死了，害死了猫猫，并亲手毁了我最纯洁最美好的爱情。

　　我一直都那么深沉的爱着小艾，一个即使亲密的猫猫也永远不知道的秘密。

　　如果我当初不那么傻，那么现在幸福的至少该有两个人，小猫，小艾。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为什么明明喜欢小艾，却为了那些取之不尽的金钱而违背天良？

　　那么，那信，那封我五年都不敢碰的信，是不是该看了？

　　我用可以想象的颤抖打开了信：

　　林然，你好。看到这封信时，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不是在那个世界很久了？

　　傻丫头，人总是要死的，只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知道，那白粉是你找他们干的吧，

　　那天我发觉被人撞了一下，那人一回头，我见过他，你常和他们在一起的。

　　可是！可是！可是！我怎么能想到，你！？我最心爱的然然，

　　要置我于死地呀！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这么狠心，要我死啊！！

　　猫猫告诉我，她喜欢我，你呢？你有没有过呢？

　　可我一直把猫猫当妹妹看，我爱的人就是我的归途。

　　然然，我妈你别忘了看看她，我知道，爸会回来的，哦，我有他的照片，你看到这个人，

　　告诉他，别想我。然然。你记得吗？我从第一眼看见你

　　就似乎认识你好久了。这大概就像人们说的前缘。

　　最后，然然，我要对你说一句我永远无法对你说的话：“我爱你。”

　　我从没怪过你。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小艾

　　绝笔

　　一个女孩大哭许久后，三天不吃饭，最后眼泪干了，就傻傻地看着一张照片。

　　她妈妈走过来，问她，你怎么会有爸爸年轻时的照片呢？想拿走照片，可女孩死死拽着。

　　那个有万贯家财的爸还是平和地笑笑，他怎会知道，他的到来，

　　毁了三个曾经那么可爱、鲜活的生命。然然心死了。

　　这就是这个故事的结局，你可以不相信，不信有然然、小艾、猫猫，你可以不信。

　　但是，你觉得这个结局可以吗？

　　“小猪，等我们有了钱，我要买好多衣服......”

　　“然然，我要找到我爸，给我妈治病。”

　　“好啊...我请你们吃海鲜，好多，好吃死了！！”

　　“哈哈哈，傻猪.....小艾你快来呀......猫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