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小卡之星:国民合众国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品牌网 时间:2024/05/03 07:45:17

是一个小集体

有意思

问题是什么啊 !?

你的提问“子虚乌有”我也给你一个“子虚乌有”的“故事”正确的来说是“未来之事”;罗伯特·韦德教授坐在草坪上,瞧见他的妻子经过社会科学大
楼,向福特大学校园的这一边奔跑过来。

看得出,她是径直从家门口就这样奔过来的。这几乎有一公
里路呢,何况她还快要分娩了!韦德生气地咬住了自己的烟斗。

不知哪个已经给她透了信儿了。

她气喘吁吁,两颊通红,跑到了沿物理大楼的小径上。他看见
她的胸脯随着呼吸在一起一伏,还看见她用右手把几绺褐色的秀
发向后撂去。韦德站起身,向她喊道:

“玛丽!我在这里。”

她放慢脚步,眼睛搜视着校园。随后她找到了他,便斜穿着向
他直跑过来。见到她脸上那惊恐的表情,他忘却了他的恼怒。干吗
要把事情告诉她呢?

她急急来到了他的身边。

“你答应过不回到那儿去了的,”她呜咽着说道,“你讲过会有
另外一个人代替你的位置的。”

“嘘,别说了,亲爱的。”他用劝慰的口气说道。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替她拭着额头。

“罗伯特,这是为什么呀?”她问。

“是谁告诉你的?我叫人别对你提这件事的。”

她望着他:

“你要瞒着我走?”

“我是不想让你担惊受怕;尤其在这种时候,你的小把戏……”

“但是罗伯特,这样一件重要事情……我有权利知道!”

“来,”他说,“我们到长凳上坐吧。”

他们偎依着,穿过草坪。

“你讲过你不再干了的。”她提醒说。

他们在一张长凳上坐了下来。他的胳膊一直搂着妻子的肩
膀。

“我一定回来吃晚饭。也不过就是一个下午的活儿罢了,不会
更长的。”

她望着他,眼中显出恐惧的神色。

“你是要到未来之中去作一次五百年的旅行哪!你把这就叫
做一个下午的活儿?”

“哦,约翰·兰德尔已经向未来跨进了五年,我呢,达到过一个
世纪;干吗你到现在才担心起来了呢?”

“我不是现在才担心起来,”她说着闭起了眼睛,“打从这个
……发明一开始,我就不再是在过日子了。”

她痛哭起来。他觉得无能为力,只好把自己的手绢递给了她。

“你听我说,要是有危险的话,你想约翰和菲力普斯博士会让
我去吗?”

“但为什么是你呢?叫个学生去不也很好吗?”

“我们没有权利打发学生去。”

她的两手攥紧手帕,眼睛直直地望着前面遥远的地方。

“你有理!再噜苏又有什么用呢?”

他不晓得怎么回答才好。

“当然,这是你的工作。”她又说道,“我知道,我不该赌气,但
是……(她朝向他。)罗伯特,老实告诉我,有没有……你回不来的
危险?”

“亲爱的,不会比上一次更危险的。”他说,做了一个令人宽心
的微笑。“一切都会……”

她止住了他,投进他的怀抱。

“失掉你,生活就没意义了。我会愁死的。”

“谁说到死啦?何况,你也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了:你怀着一
个小生命呢!你没有权利再自寻烦恼。(他用手托起她的下巴。)
笑一笑吧,呵?对,这就好了。你哭起来可没这么漂亮啦!”

她抚摸着他的手。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

“我没有特意问。告诉我的那个人以为我知道。”

“唔,好吧,现在你已知道了,而我要回来吃晚饭——这就行
啦!(他把烟斗在长凳边上轻轻敲了几下,把烟灰拍打下来。)有什
么要我在第二十五世纪办的事吗?”他笑着加了一句。

“代我向巴克·罗杰斯*问好吧。(见到丈夫在看表,她又黯然
神伤起来。)还有多少时间动身?”她喃喃问道。

“四十分钟左右。”

“只有四十分钟……(她抓紧了他的手。)你发誓一定要回
来!”

“我发誓。”他说,拍拍她的脸颊。接着又假装严厉地说:“除
非晚饭桌上的东西不合我的口味。”

他坐在时间密封舱中,一边系紧皮带,一边思念着玛丽。这个
闪闪发亮的大圆球架在一个导线网络上。空气在巨型发电机的震
动下轰轰作响。

从高大的窗口中流泻进来的阳光,在脚下映出一个个巨大的
光斑。学生和指导教师们忙忙碌碌,在进行最后的调试。一阵刺
耳的铃声响了起来。

最后检查过后,大家都来到控制室。这里四周都开了全景窗
口。一个穿白色工作服的男子走近密封舱,向里面看了看。

“鲍勃,”他说,“没什么要和我讲的吗?”

“有,”韦德道,“老话一句:万一我不能回来,我……”

“老话一句!”兰德尔教授喊道,“您要是觉得害怕,那就从密
封舱里出来吧!如果是以牺牲您作为代价,那未来对我们来说就
没有什么意思了。(他向不甚明亮的圆球里面打量着。)您是在开
玩笑吧?我看不清您。”

“我是在开玩笑。”韦德承认。

“您知道,不存在任何危险。一小时之后您就会回来。皮带系
上了吗?”

“一切就绪。”

“好。我们再过……(兰德尔看了看钟。)不多不少再过八分
钟就送您上路,行吗?”

“行。”

韦德目送着自己这位朋友离开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关上
圆形门,把刹门用的手轮转了过去。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上路啦!到2454年去!”他喃喃自语。

他感到空气很沉闷,不过他明白这是一种错觉。他瞧着仪表
板上的挂钟。还有六分钟。也许是五分?这没关系,他已准备就
绪。他抹了抹前额,掌心里汗湿湿的。

“这儿太热了!”他大声说道。

他觉得声音空洞洞的,好象不是自己的声音了。

他把攥得紧紧的手柄松了开来,用左手在他裤子的后袋里摸
索着,掏出他的票夹。他打了开来,看着玛丽的照片。就在这时,
票夹从他手里滑脱出来,掉在脚下。

他想俯身把票夹捡起来,但给皮带拖住了。他焦躁地看了一
眼挂钟。还有三分半钟。也许是两分半吧?什么时候开始了逆计数
的?

他咬了咬牙齿。不能让票夹给扔在地上!要是风扇把它吸了
进去,那就会造成一场事故,把一切都毁了的。

有两分钟就够了。

他解下皮带,拿到了票夹。

他一边重新把皮带系好,一边又看了看时间,还有一分半钟,
除非……

圆球开始颤动起来。

韦德感到他的肌肉在挛缩。他没来得及系好的皮带松了开
来,向舱壁拍打过去。猝然的一阵痛楚使他胸腹部弯了下来。票夹
又掉在地上。

他拚命抓住身边的那些把手,不让自己从座位上跌下来。

他给送到太空中去了。群星呼啸着在他耳边闪过。致命的
恐惧紧紧揪住了他的心。

“玛丽!”他嘶哑地喊了一声。

他的头撞着了金属的舱壁,脑子里象有什么东西炸裂了开
来。他给抛射着向前飞去。他沉沦在冥冥一片的黑暗之中。

凉爽极了!纯净的、使人清新的空气使他头脑清醒过来。

韦德睁开眼睛,看清了一块淡灰色的天花板。他费劲地动了
一下头,想顺墙壁看过去。但一阵阵的剧痛钻透全身。他打着哆
嗦,头又落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韦德教授!”

听到这声音,他吃了一惊。全身又刺骨地疼痛。

“我请求您保持安静,韦德教授。”声音又说道。

韦德想开口讲话,但他的声带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不用打算说话,”声音说,“我马上就来。”

响起了一阵解锁开门的声音。接着一片静谧。

韦德缓缓转过头来,打量着这个房间。

房间有六平方米左右,而它天花板的高度就有四米。墙壁和
天花板都是一样的灰颜色。地面呈黑色,是用一种瓷砖铺砌而成
的。在他对面的墙上,依稀可以辨认出一扇门的门框来。

在他躺卧的小床旁边,有一个形状不规则的三只脚的构件。看
来,这是用作坐椅的了。

再也没别的什么了。没有家具,没有装饰,没有地毯。看不到
任何灯具,天花板似乎自己就会发出光亮来。但他的目光不论停
在何处,那里的光亮立刻便模糊起来,变成一片暗灰色。

他费了很大的劲,将身子翻向右侧。他颤巍巍地用一只手在裤
后袋里摸索着。

票夹已经给人放进去了。他用不灵活的手指取出打了开来,
看着照片。玛丽正站在家里的门廊上微笑。

门开了,带进一股压缩空气的咝咝声。一个穿着宽大的长袍
的男子走了进来。

说不上这人究竟有多大年纪。他秃顶,脸上没有—点皱纹,光
滑得令人奇怪,象是一副模样永远不会改变的假面具。

“韦德教授。”他开口道。

韦德动动舌头,发不出一丝声音。男子走了过来,拿出一只小
塑料盒。他把它打开,取出一支注射器,将它戳进韦德的胳膊。

韦德感到血管中涌进了一股热流。注射进去的物质似乎使他
的肌肉和韧带都松动了,喉头舒畅了,神经中枢也活跃起来。

“好多了,”他说,“谢谢。”

“好极了,”男子说道,一边在三脚架上坐了下来。“我想,您希
望知道自己是在仕么地方吧?”

“对。”

“您已经准确地到达了您的目标:2454年,教授。”

“太好了,好极啦!”韦德用一只胳膊撑起身子,说道。(他的痛
感已经消失。)但我的时间密封舱在哪儿?”

“在下面实验室里。”男子回答。

韦德放了心。他把票夹放回口袋。

“您的太太生前相当迷人呐!”男子又说道。

“生前?”韦德吃了一惊,问道。

“您一定不会认为她能活上五百年吧?”

韦德窘困地笑了笑。

“这个概念接受起来稍许有些困难。对我来说,她永远是活生
生的。”

他直起身子,在小床的边上坐了起来。

“我叫克雷莫克,历史学家。”男子说道,“您现在是在绿丘城
的历史陈列馆中。”

“美国的?”

“国民合众国。”历史学家说。

韦德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又问:

“那么,我失去知觉有多长时间?”

“就照您的说法,您失去‘知觉’两小时稍多一点。”

“我的天!”韦德焦虑地喊了一声,一边站起身来。“我得走
了。”

克雷莫克亲切地看着他。

“现在谈不上这个问题。您还是坐下来,好吗?”

“但是……”

“让我给您解释一下,您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吧。”

韦德重又坐了下来。他感到困惑,隐隐觉得自已有点不安。

“您是说,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他嗫嚅着。

“我给您看一些东西。”克雷莫克说道。

他从他的长袍里取出一块小小的控制板,在其中一只键上按
了一下。

墙壁都不见了,建筑物的外貌在韦德眼前展现出来。它的三角
楣上有一行字:历史栩栩如生。过了会儿,墙壁重又严严实实地挡
住了视线。

“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我们的历史文献并非以传统的书面文字作为基
础,而是用的直观见证。”

“我不明白。”

“我们研究什么时代,就让在这个时代里确实生活过的人讲述
他们的所见所闻,由我们加以实录。”

“那怎么办得到呢?”

“方法是,对已经脱离了躯体的人的个性进行再创造。”

韦德糊涂了。

“死人?”他问,声音空洞洞的。

“我们把这种人称之为无躯体人,”克雷莫克答道,“男子的个
性是独立于其肉体结构而存在的。这是一种古老的说法了。我们
在事实上已经把它付诸实施。由于人的个性无限地保留着对身体
特征的记忆,故而只要给这种记忆提供一种有机的物质基础就行
了。”

“不可置信!”韦德喊道,“在我任教的福特大学,我们正在进
行心理玄学方面的研究,然而和这也毫无相似之处。(他的脸色骤
然变得苍白起来。)但是我,我在这里做什么?”

“您属于特殊情况。由于有了您,我们就毋需对您那个时代脱
离躯体已经很久的某个个性进行再创造了,因为您自己乘时间密
封舱到这儿来了。”

“有趣极了。可是我无法永垂不朽呀!请把您要了解的事告
诉我。”

克雷莫克对另一个控制键按了一下。

“那我们就干起来吧。从现在开始,您的声音正在被录音。我
听着您讲。您可否从你们的政府制度谈起……”

“……于是,就象在其他领域内一样,广告最后把电视搞得彻
底地声名狼藉。”韦德结束了谈话。

“我明白了,”克雷莫克道,“这和我们已经掌握的资料是一致
的。”

“现在,我可以看看我的密封舱吗?”

克雷莫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韦德。他毫无表情,这使韦德
很不自在。克雷莫克站了起来。

“是呵,我想您可以见到它的。”

韦德随历史学家跨出门,来到一条时而明亮、时而幽暗的长
廊。“见到它”。干吗要强调这两个字呢?似乎他允许他可以做的
事也就仅此而已了。

克雷莫克好象并不了解韦德的困惑。

“您作为一个科学家,”他说,“对再创造这方面的情况一定会
感到兴趣的。每个细微之处都重新创造得恰到好处。我们的学者
所面临的唯一困难就是:记忆的强度以及它对再创造后的躯体所
产生的效果。您知道,记忆越弱,躯体瓦解得也就越快。”

韦德并不在听。他思念着自己的妻子。

“您明白,”克雷莫克继续说道,“正如我对您所讲的,这些脱离
了躯体的人在模子里给重新合成起来,并且体现出了他们的每一
个特点,但他们存活的时间却是时刻在减少的。这种人存活的期
限各各不同。譬如您那个时代的人,他们在经过再创造之后,其期
限只有三刻钟左右。”

历史学家停住话,推着韦德穿过墙上倏然出现的一个洞口。

“打这儿走,”他说,“我们乘管道车到实验室去。”

他们进了一间光线不很明亮的驾驶室。克雷莫克领着韦德,
走到沿舱壁放置的一张软垫长凳那儿。

门关上了,响起了嗡鸣声。韦德觉得自己重又置身在时间密
封舱中。这个感觉并不愉快,因为他又感受到先前那种使人气闷
的疼痛,感受到记忆犹新的当时那种恐惧的心情。

他的嘴唇无声地喊着一个名字:“玛丽……”

密封舱安置在一个金属的平台上。三个象克雷莫克一样的男
子在对它进行检查。

韦德登上平台,把手放在光滑的金属表面上。摸着它真是一
种慰藉呀!因为这意味着他和先前的生活,并且也与自己的妻子
又实实在在地联系在一起了。

接着他蹙起了眉头:舱门锁着。他恼火得跺起脚来。要从外
面把它打开并非易事。

有个助手问他:

“您要开门了吧?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愿意在它上面破个洞
呢!”

韦德打了个哆嗦。要是他们这么干了,那他就会永远待在这
里过流放生活了。

“我要到舱里去,”他说,“现在我该动身了。”

他的口气很硬,好象就是要把他们挑动起来与他论理一番似
的。但他说过之后却是一片缄默。这使他害怕了。他听见克雷莫
克低低地说了些什么。

他双唇紧闭,动作不很果断地拨弄起操纵舱门用的刻度盘
来,这时,他脑子里在紧张地想主意。他要打开门,跳进舱里,在
他们来得及作出反应之前就把门关上。

他的手指从大脑中所得到的指令似乎并不明确,故而他在拨
动舱门中间的刻度盘时,动作显得很笨拙。他努动着嘴唇,心里默
诵着组合数字:3.2—5.9—7.6—9.01。拨弄完后,他转动把手。

门没有开。

他的额上沁出了汗珠,汗水顺着脸颊涓涓而下。他把准确的
组合数字忘了!

他努力使自己注意力集中。他必须想起来!他闭起双眼,把身
子靠在舱体上。“玛丽呵,”他默念着,“助我一把力吧!”他重又转
起刻度盘来。

他脑中闪过一线光明:不是7.6,是7.8。

他睁大眼睛,把第三个刻度盘调到了7.8。锁马上就要开开来
了。

韦德转过身,对四个人说道:

“你们最好……朝后挪一挪。说不定会有瓦斯排出来的。”

他担心,他们会轻易就相信这个谎言吗?

克雷莫克和助手们离开了几步,不过仍然靠得相当近。但总得
试运气呵!

韦德撞开门,向前冲去。匆促中,他在平台上滑了一下,失掉
平衡。还没等他站起身来,他便感到自己的两只手从背后给人反
剪住了。

两个助手抓住他,把他拖了开去。

“不,”他叫道,“我得离开!(他拚命挣扎,于是四个人一起按
住了他。)让我走!”

狂怒使他流下泪来。接着,他感到背上有一阵钻心的疼痛。他
挣扎着,瞥见克雷莫克正在准备第二针。

他想搏斗一番,但四肢已渐渐感到不支。他双膝弯了下来,眼
里失掉光泽,一只手可笑地伸在前面,象是在祈求什么似的。

“玛丽呵……”他哽咽着低声吟道。

他仰面倒了下来,瞧见克雷莫克正俯身朝着他。雾幕蒙上了
他的眼睛,历史学家的身影渐渐模糊了。

“我很遗憾”,克雷莫克说道,“您不可能再离开了……永远不
可能再离开了。”

韦德躺在小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他的脑海里重又想起克
雷莫克最后说的那句话:

“您不可能倒退了。您在时间上已经被转移。现在您属于这
个时代了。”

可是玛丽还在等着他呵!晚饭已经准备好,她正在摆餐具。
他瞧见她穿着连衫裙,上面系着一条色彩鲜艳的围裙,在桌旁忙忙
碌碌。她就要上饭上菜,就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她是会等着
他的!

韦德惊惶起来。不,他可不能注定成为一个囚徒,待在和自己
的生活相隔有五个世纪的地方呵!这真是一个荒唐的梦。然而,
他确实是在这地方。小床就在身下,面徒四壁。这可不是假的,真
得无以复加。

他想起身,想喊。他的血管中奔腾着狂怒。他用拳头向小床
捶去,绝望地呻吟着。随后,他侧身滚向一边,门就在对面的地方。
这时,愤激之情忽地变成了恐惧。但见他双唇紧闭,只剩下一条细
缝来。

“玛丽!”他惊恐地喊出一声。

门开在那里,玛丽站在门槛上。

他笨拙地坐了起来,圆睁着双眼,想着自己是发神经病了吧?

一点不错,面前就是她,一身缟素,正柔情地望着自己。

他站起身,无法开口讲出一个字来,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能站得
住。

玛丽向他走来。I

她目光清澈,笑靥愉悦。她的手在韦德脸颊上抚摸着。他把脸
贴在她那柔软光滑的秀发上,和她紧紧地拥抱。

“呵,玛丽,玛丽呵……”

“嘘,我亲爱的,”她喃喃地说,“现在一切都好了。”

他吻着她那温暖的嘴唇。惊恐已经离他远去。他用颤抖的手
指抚摸着她的面孔。

他们一起在小床上坐了下来。他不住地摸着她的胳膊、她的
手、她的面颊,似乎无法相信她的出现并不是在做梦。

“你瞧,我在这儿呢。”她说。

“可你是怎么来的?”

“我和你在一起了,这还不够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他脑中闪过。

“玛丽……”

“唔,我亲爱的?”

“你要说个明白。”

“这可难哪。”

“难道他们……(但他知道这是不会的,因为这不可能。)难道
他们用时间密封舱去把你找来了吗?”他还是把话说完了。

“不是。”她说,勉强笑了一下。

他从她身边挪了开去。

“那么你是……”

他脸色铁青,两眼恐惧地瞪着她。

“我亲爱的……(她贴紧了他,用哀求的语气向他说。)这有什
么大不了的呢?在这儿的正是我,这你也很清楚。呵,我的亲人
儿,我们的时间不多呵。爱我吧,我等得多苦呵!”

他重又把她拉在怀里。

“呵,我的天!玛丽,我该怎么办呢?你能待多长时间?”

克雷莫克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象鞭子在抽打着他似地使他
难受:您那个时代人的存活时间,只有三刻钟左右。

“四十多分钟……”他正开口说,但被她止住了。

“不要去想它吧,亲爱的,我求求你。此刻你我就在一起呀!"

他搂住了她;但他又想到另外一点,使他打了个寒噤。

我在拥抱的是个死人呵,因为她的性格不可能不把话说出来
的。我怀里抱着的是一具死尸!

他们紧贴在一起。但逐渐地韦德的身子痉挛得越来越厉害了。

现在还剩多少时间?她快要解体了吗?他自己是否又能受得
住这个场面呢?然而就是马上离开她也不见得就会好受一点呵!

“告诉我,我们的小家伙怎么样了?”他尽力压下恐惧,问道。
“是个男的,还是女的?”

她没作声。

“玛丽!”

“你不知道?”她说,“对,当然,你是不会知道的。”

“知道什么?”

“我无法告诉你小家伙的情况。”

“为什么?”

“我在分娩时死了。”

他还想讲点什么,但是他那给堵住了的喉咙口就是发不出声
音来。最后他终于说道:

“是因为我没回去?”

“对,”她柔声说道,“我不该这样;但是没有你我又怎么活得下
去呢?”

“他们不肯让我回去,”他痛苦地说。(他热烈地望着她。)“你听
我说,我会回去的。”

“木已成舟,你无法改变。”

“假如我回去了,这个舟就没有造成。我能把事情改变过来。”

她用一种奇怪的表情望着他。“说不定……”她用嘶哑的声音
说道,“不,不是真的,这是不可能的!”

“我保证这是可能的……”

他止住了话,心儿直跳,因为他发现她讲的是另外什么事情。

妻子的左臂从他手中滑脱开来了。皮肉好象在消融、液化,变
成一团腐败之物。

他嘴张得老大,定定地瞧着她,陷入恐怖之中。她给吓坏了,
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两只手。但见皮肉正在剥落,一点一点,轻
悠悠的,就象缭绕的雾霭。手化成了齑粉。

“不,”她叫道,“我不情愿呵!”

“玛丽!”

她想去握住他的手,可是她的手已经不复存在了。她俯过身去
吻他。她冰冷的嘴唇在颤抖。

“为什么这样快呵?”她抽泣着,“呵,你走吧,罗伯特,我求求
你。别瞧了!(她站了起来。)呵,我亲爱的,我原希望……”

没讲完的话消失在一种咝咝声中。她的喉头也在消融。

韦德跳起身来,想搂紧她,把最后时刻的痛苦拖迟些。但这个
举动反而把过程加快了。解体的声音变成了一阵可怕的啸鸣。

他尖叫一声向后退去,举起两臂遮住这惨不忍睹的景象。

玛丽的身子成了碎片,这些碎片又变成了噼啪微响的细粒,袅
袅腾向空中。继手之后,两臂也消失了,肩部开始变形。腿和脚在
融化,皮肉象飞旋的云朵散了开去。

韦德跌倒在墙跟前,双手埋住了脸。然而他又忍不住要看一
看。他分开遮住眼睛的手指,瞧着这幕情景,惊骇得不能动弹。

肩头和胸部不见了。下巴和脸的底部化成团团水汽四处旋
舞。最后消失不见的是眼睛。它们在空中停留了一会,悲怆地盯
住他的两眼。他脑中回响起玛丽的话:“别了,我亲爱的,我永远爱
你。”这是她灵魂中所闪现出来的最后一点生命的火花呵!

他又孑然一身,形单影只了。

有好一刻儿功夫,他漠漠然没有动弹,打着哆嗦,目光扫视着
这间屋子。可是空空如也,玛丽来过这里的痕迹一点儿都看不见
了。

他想到小床那儿去,可是两条腿迟钝得无法挪步。须臾间,
大地似乎在他面前摇晃起来。

痛苦消失了,变成一股黑色的湍流,吞噬了他的知觉。

克雷莫克坐在椅子上。

“我很难过,您刚才休克得这么厉害。”他说。

韦德默默地看着他。他的肌肉在抖动,四肢中又感到了热
流。

“当然,”克雷莫克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可以对她再创造一
次。不过她的躯体所能持续的时间将更短暂。何况,我们也不再
有……”

“您要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呢?”

“我想过了,我们是不是再谈谈一九五四这一年,只要我们还
剩有……”

“呵,您想过了!”韦德愤怒地站了起来。“您把我囚禁在这里,
用我妻子的幽灵来折磨我,而您竟敢说什么要和我谈谈!”

克雷莫克在他的长袍里摸索着,毫不动容地掏出一个塑料盒,
里面放着注射器。这种装腔作势、无动于衷的样子使韦德忍无可
忍,用手背一击,把盒子打到了地上。

“该有个完吧?”克雷莫克平静地说,表情依然那么冷漠。

“我要走!”韦德口气强硬,“我要回到我的时代,请您不要阻
挡我。”

“我根本就不想阻挡您。”克雷莫克回答说,这时显出了一点
恼怒的样子。“是您自己给自己制造了障碍。您在跑进时间舱的
时候,本该考虑一下会有什么后果的。至于您的玛丽嘛……”

韦德听到他用这种不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