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内存不足怎么扩展:求邸轶的作品

[新随笔] 石头记

日期：2005-10-09 作者：上海市延安中学 邸轶
最近同桌往我头上扣了好多顶帽子，换句话说就是封了许多名号。例如什么伪生物学家啦，冲动型消费经济学家啦，还有什么误人子弟祸国殃民教育家啦，诸如此类，数不胜数。我知道这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名号，但我就是没办法反驳。原因如下：
某年某月某日，我同桌问我：“邸轶，你是什么学家啊？”我说：“我什么也不是。”她不理我，继续问：“你是伪生物学家呢还是××学家啊？”我被问得摸不着头脑，最终晕乎乎地承认了自己是伪生物学家。这种问法相当可怕，等于是已经把人框死在一个设定的大前提中，无疑是一种强盗逻辑。在这种逻辑压榨之下，我承认了类似的莫名其妙的名号。终于，我挡不住这种精神欺压，日子一长，竟熬成了神经病——当然是神经病的一种——臆想症。
其实以上只不过是患臆想症的一个外因，内因是我本身是双鱼座。双鱼座的人天生想象力就比较丰富，一弄不好，受了什么刺激，就会得臆想症——有时候还会发展成强迫症或者狂躁症。总之，臆想症是脑子在派想象的用场时走火入魔的表现，而双鱼座打小就有变成神经病的潜质——这是题外话。我要说的是，在我的精神世界里，一直以来都有这样的一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或以后，有这么一个人，他普通得已经变成一个意象了。打个比方来说，他就是乱石堆里人们看都不会看的那块石头。不像鹅卵石温润圆滑，可以当作装饰品；也不像那些锋芒毕露的石头，人们会因为怕硌着脚儿躲开它。他的生活就是这样，朝九晚五，两点一线。我敢打赌，在茫茫人海中，您要是不巧瞅了他一眼，您决不会瞅第二眼。
直到有一天，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头发花白得找不到一根青丝，胡子也白了。最可怕的是，他的视力急剧减退，并且瞳孔有涣散的趋势——这是青光眼的征兆。可是，他还没到五十呢！“老天对我太不公平啦！”他决定去讨回“公道”。
一路上他拜了菩萨，见了耶稣，也求了神。十年过去了，他除了背变得更弯之外没有任何的变化。他不甘心，继续走啊走啊。直到有一天，他突然眼前一亮，哎哟，那不是特尔斐的阿波罗神庙吗？据说在阿波罗神庙中得到的神谕是最准的。只要遵照神谕办事，必能心想事成。他心想，干脆，死马当活马医得了。不就是进去求个神谕嘛，总不见得出什么问题吧！阿波罗果然慷慨大方，通过女祭司降下了一道神谕。说的是只要他答应，阿波罗就会立即把他变成一块真正的石头。当然，这可不是一块一般的石头，是一块受万众瞩目的石头。他心想，是宝石还是别的什么稀有矿石啊？总之，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没受人关注过呢！管它是石头还是砖头，只要不再碌碌无为，变成什么都行。
阿波罗没有食言，的确把他变成了一块赫赫有名的石头。这块石头在外观上根本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又黑又亮，像是从煤堆里挖出来的。它之所以特别，因为它被送到了一位雕塑家的门口。
星期天早晨，阳光毫不吝啬地直射在它身上，它热得发起牢骚来。不过它想起神谕里提到的“想出名就不要抱怨”这句话，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当然，它现在是块石头，想说也没法子。雕塑家打着哈欠开了门，蓦然发现这块乌黑发亮的石头。"哇！这简直比我老婆的头发还要黑啊！"他忙不迭地把石头抱回家，又感叹道："哇！简直像青铜一样有光泽呢！"
得到了这块"珍宝"，雕塑家再也坐不住了。一项名为"超越罗丹"的浩大工程开工了。
于是，雕塑家夜以继日地在它身上雕琢，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又哭又笑的。生气的时候就在它身上狠命地凿几下；高兴的时候简直把他当成那个黑头发的老婆又抱又亲的。"这老头是不是疯子啊！"它心里这样想。一年一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连老婆都跟人家小白脸跑了，雕塑家仍然没日没夜地雕琢他的"杰作"。直到某一天，它在镜子里看到成型的自己，"啊！这么难看！"它几乎要大声疾呼了。"是的，它就叫作'抱怨的人'。"在客厅里的雕塑家这样跟朋友们介绍道。它仔细看看自己，这哪儿是什么"抱怨的人"啊！简直就是咆哮的野兽！"老弟，你的作品相当成功。用扭曲的人形来表现现代生活中牢骚满腹的人，真是独具匠心啊！""是啊，看看他的血盆大口，还有那瞪大的眼睛。既像骂街的泼妇，又像动粗的大块头，还像斗嘴的小媳妇呢！真是太精致了！""真是比罗丹的'行走的人'还要精彩啊！""简直能反映整个社会！"朋友们是不会吝惜自己的溢美之词的。而它听得有些飘飘然了。"阿波罗果然没有忽悠我！"
终于到作品展示的那天了。"抱怨的人"自进场馆的那一刻起，就吸引了最多的目光。所有参观者、评论员争相与它合影留念，场面一度失去控制。主办单位不得不在它面前开设了收费项目才勉强维持了秩序。它正在沾沾自喜中，突然发现身边的某个人好像很熟悉。"这是'望楼的阿波罗'，我模仿的希腊风格的作品。"雕塑家介绍道。"说实话，老弟，不怎么样。跟'抱怨的人'比起来简直风姿尽失啊！""形象还算中规中矩，但是毫无生气嘛！"它心中狂笑起来，"哇哈哈哈……你个阿波罗算什么东西啊！你只是个陪衬，是为了显示我更有魅力的！哇哈哈哈……""先生，宾客们都到齐了，可以入席了！"礼仪小姐谦恭地说。雕塑家带领众亲朋好友前去餐厅就餐。偌大的礼堂里只剩下了它--还有阿波罗。
然而此时，它还是不知道收敛。直到阿波罗本人站在它面前，它还是狂笑不止，一边说道："阿波罗，你也只能在神庙里发发神谕什么的，人们会记住你吗？我将会流芳百世，你靠边站着吧，不配站在我旁边！"阿波罗嘴边闪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缓缓地举起了一把铁锤，阴阴地说："好啊，我很快就离开。"
第二天，各家报纸的头条都是这样的：昨天上午，雕塑家×××的作品"抱怨的人"惨遭"毁尸灭迹"。警方赶到现场时，地上只剩雕塑的碎片和一把铁锤。据其他雕塑家分析，此雕塑已完全无法复原。×××因激动过度突发心肌梗塞猝死。其家属就场馆的管理严重疏忽向司法部门提起诉讼……